「那先前忍耐的人，我們稱他們是有福的。你們聽見過約伯的忍耐，也知道主給他的結局，明顯主是滿心憐憫，大有慈悲。」(雅5:11)

1993年1月我第一次到台灣參加第六屆基督徒事奉特會，那次主題是「聖召、天職、屬靈爭戰」，在桃園舉行，經歷了人生第一次有感地震，也是頭一次搭飛機，那時候還是在啟德機場，乘客要從客運大樓搭接駁巴士才能步上飛機，當日下著毛毛細雨，沒有一點陽光，但當飛機穿越雲層後，在那裡看見的太陽，令我畢生難忘，並且親身體會到原來無論地上如何幽暗，在天上是絲毫不受干擾的。

2003年紐約市曾發生大停電，由於絕大部份照明設備都無法運作，紐約市的人晚上抬頭便看到滿天星星，甚至銀河星系也清晰可見，但生於城市的人從未見過這些景象，有人甚至報警求助，弄出以為有外星人來襲的笑話。2018年9月北海道發生了6.7級地震，導致北海道約295萬戶停電。在沒有燈光污染的情況下，許多人拍攝到銀河星系的真貌。其實這些星空每晚也在天上閃耀，但人們被地上五光十色的世界所阻礙，因而無法看見天上的景象。我們信徒也常常被世界所發生的事情所蒙蔽，未能看見天上屬靈的實際。

天上屬靈的實際

1938年7月，倪柝聲弟兄到英國探望史百兄弟兄和當地的聖徒，並且參加了當年的開西大會。開西大會始於1875年，幫助了無數信徒進入更豐盛的生命，除世界大戰的幾年，每年夏天在開西都舉行大會，至今已有145年歷史。開西大會的講台被譽為全世界最高的講台，因為能在其上作講員的都必須表明自己已經親身經歷過開西大會的信息，有些是敬虔的聖經學者，有些是大有能力的傳道人，但他們都只環繞開西大會的主題傳講神的話語和自己的經歷。每年開西大會都有完整的信息記錄，並報告大會期間的重要時刻。那時二次世界大戰還未結束，1938年開西大會的記錄寫下了這些話：

「不過對許多人來說，異象最輝煌的時刻無疑是當艾迪士先生(Mr. Aldis)邀請一位中國基督徒倪柝聲帶領我們禱告的時候，我們剛聽聞戰爭浩劫，並中國承受了無法言喻的苦難，因此大家都熱切迎接這個同心禱告的機會，當天有幸出席的，沒有一位會忘記這些時刻，因為實在是主的聖靈親自呼出那禱告：『主掌權，祂正在掌權，祂是萬有之主，沒有事物能觸碰祂的權柄，靈界的權勢正出動，要損害神在中國和在日本的權益。我們並不為日本禱告，我們也不為中國禱告，但我們要為你兒子在中國和在日本的權益禱告。我們不指責任何人，因為他們只是主仇敵手中的工具。主啊！我們在你的旨意裡站立！主啊，粉碎黑暗的國度，迫害你教會的，也就是迫害你。』當他禱告，我們每顆心都在靈裡合而為一，並說了『阿們』又『阿們』。每位曾經到中國參與事工的傳教士或協助者必定深受感動和欣喜，這些男女是多麼忠實地『學了基督』(參弗4:20)。」(The Keswick Convention, 1938, p.246)

苦難的由來

舊約的約伯記，讓我們看得更清楚，原來地上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是根據神在天上的旨意。沒有神的許可，撒但也不能隨便行動。約伯記是最早寫成的書卷，是一卷專門探討「苦難」的書。「烏斯地有一個人，名叫約伯。那人完全正直，敬畏神，遠離惡事。」(伯1:1) 神在以西結書更曾說：「其中雖有挪亞、但以理、約伯這三人，他們只能因他們的義救自己的性命。這是主耶和華說的。」(結14:14) 約伯是神認可的義人，但有一天禍患及苦難卻忽然臨到他身上，整本約伯記就是說明這些苦難的由來，人無法以自己有限的知識去判斷神的作為，更重要的是，人也不認識神這樣作之目的，雅各書五章11節說「主給約伯的結局」，「結局」(G5065)這個詞在原文的意思是「目的」或「目標」。

罰惡賞善是神所定很重要的法則，約伯和他三個朋友都知道，那三個朋友一致認為約伯必定是有罪，所以才遇到這些苦難，約伯卻深知自己沒有行過惡事，神這樣待他是神不公。從創世記起，我們就看見神會按照人的行為審判人，從亞當、夏娃、該隱，直到洪水，這個法則一直沒有改變，就是後來神興起了亞伯拉罕和他的後裔，立了以色列國，直至被擄，神一而再，再而三向所有人說：「我必照他們的行為待他們，按他們應得的審判他們。他們就知道我是耶和華。」(結7:27) 但神實在是有憐憫，祂還是寬容，很多時候都不是立刻施行審判，神的心意是盼望人能回頭離開罪惡，傳道者也看見了這種情況：「因為斷定罪名，不立刻施刑，所以世人滿心作惡。」(傳8:11) 人並不認識神的寬容，反倒繼續作惡。

路加福音記載了主所說的一段話，「正當那時，有人將彼拉多使加利利人的血攙雜在他們祭物中的事告訴耶穌。耶穌說：『你們以為這些加利利人比眾加利利人更有罪，所以受這害嗎？我告訴你們：不是的！你們若不悔改，都要如此滅亡！從前西羅亞樓倒塌了，壓死十八個人，你們以為那些人比一切住在耶路撒冷的人更有罪嗎？我告訴你們：不是的！你們若不悔改，都要如此滅亡！』」(路13:1-5) 罪是必定要追討的，未追討不等於不追討，只不過是神的憐憫寬容，盼望人儘快悔改。

神許可的旨意

然而主耶穌也親自告訴我們，有些苦難是與罪無關的，乃是神的許可，並且是特別為神之目的而有的。約翰福音說：「耶穌過去的時候，看見一個人生來是瞎眼的。門徒問耶穌說：『拉比，這人生來是瞎眼的，是誰犯了罪？是這人呢？是他父母呢？』耶穌回答說：『也不是這人犯了罪，也不是他父母犯了罪，是要在他身上顯出神的作為來。』」(約9:1-3) 生來就瞎眼，我們也都會和門徒一樣好奇，想知道到底是那人還是他父母的罪所引致，主說都不是，乃是要顯出神的作為，為神的榮耀而有的。約伯所受的苦難正正就是這種苦難，不是因罪受罰，乃是有專一的目標，要在約伯身上成就神的心意。

約伯的遭遇看起來好像是撒但在興風作浪，但其實仔細看約伯記第一章，我們就能發現，原來是神先打開他和撒但的對話，「耶和華問撒但說：『你曾用心察看我的僕人約伯沒有？地上再沒有人像他完全正直，敬畏神，遠離惡事。』」(伯1:8) ，是神先提到約伯的名字，從此我們就知道約伯的整個故事，其實是神發起的，撒但不過是個配角，頭兩章之後就再看不到撒但的踪影，只剩下約伯和三個朋友並以利戶的對話，最後由神自己的顯現和發言結束。

我們只能簡略的來看約伯記裡的一些重點，地上發生事情，原來先在天上有事情發生，撒但不是無所不能，也不可以任意而行去傷害屬神的人，沒有神的許可，撒但絕不能加害神的兒女，「兩個麻雀不是賣一分銀子嗎？若是你們的父不許，一個也不能掉在地上。就是你們的頭髮也都被數過了。所以，不要懼怕！你們比許多麻雀還貴重。」(太10:29-31)

撒但認為約伯敬畏神，是因神的祝福，所以奪去約伯的所有，約伯就必棄掉神，所以約伯全部的牛、羊、驢和駱駝，甚至七個兒子和三個女兒，在同一天全部失去了，但約伯卻仍俯伏說：「我赤身出於母胎，也必赤身歸回。賞賜的是耶和華，收取的也是耶和華；耶和華的名是應當稱頌的。」(伯1:21)

撒但見自己的計謀失敗，又再獻策要叫約伯跌倒，「撒但回答耶和華說：『人以皮代皮，情願捨去一切所有的，保全性命。你且伸手傷他的骨頭和他的肉，他必當面棄掉你。』」(伯2:4-5) 神就把約伯交在撒但手中，但吩咐說要存留他的性命。於是撒但擊打約伯，使他從腳掌到頭頂長毒瘡。「他的妻子對他說：『你仍然持守你的純正嗎？你棄掉神，死了吧！』」(伯2:9) 約伯妻子的口竟然說出了撒但的話，要約伯棄掉神，但約伯仍舊持守他的純正，「約伯卻對她說：『你說話像愚頑的婦人一樣。噯！難道我們從神手裡得福，不也受禍嗎？』在這一切的事上，約伯並不以口犯罪。」(伯2:10)

人憑自己不認識神的旨意

以利法以他個人所經歷的超然體驗作根據，他說：「我暗暗地得了默示，我耳朵也聽其細微的聲音。在思念夜中異象之間，世人沉睡的時候，恐懼、戰兢臨到我身，使我百骨打戰。有靈從我面前經過，我身上的毫毛直立。那靈停住，我卻不能辨其形狀；有影像在我眼前，我在靜默中聽見有聲音說：『必死的人豈能比神公義嗎？人豈能比造他的主潔淨嗎？」(伯4:12-17) 因此他十分自信地以為他的看法一定正確，認定約伯的遭遇必定是來自神公義的審判。我們沒有屬靈經歷還會謙卑，一旦有過深刻的屬靈體驗，就很容易驕傲起來，認為別人都不及自己，而以那有限的感受和經歷去衝量別人，但顯然憑感覺的以利法對約伯的判斷是錯誤的。

比勒達是一個著重傳統教訓的人，認為從古人遺留下來的記載就能解決一切問題，他說：「請你考問前代，追念他們的列祖所查究的。我們不過從昨日才有，一無所知，我們在世的日子好像影兒。他們豈不指教你、告訴你從心裡發出言語來呢？」(伯8:8-10) 比勒達代表注重思想的人，認為只要熟讀許多知識就夠，但他卻缺乏個人真正與神的相交，在生命中接受神的造就，因此就很容易落在字句裡，雖能引經據典發表許多話語，卻無法安慰或供應別人。所以比勒達完全無法理解神在約伯身上的作為，一路堅持己見說：「神豈能偏離公平？全能者豈能偏離公義？或者你的兒女得罪了他，他使他們受報應。」(伯8:3-4) 就算比勒達的話有道理，卻絕對不能幫助約伯，反到在約伯的傷口上撒鹽。

瑣法說：「這許多的言語豈不該回答嗎？多嘴多舌的人豈可稱為義嗎？你誇大的話，豈能使人不做聲嗎？你戲笑的時候，豈沒有人叫你害羞嗎？你說：『我的道理純全，我在你眼前潔淨。』惟願神說話，願他開口攻擊你，並將智慧的奧秘指示你；他有諸般的智識。所以當知道：神追討你，比你罪孽該得的還少。」(伯11:2-6) 瑣法代表著意志頑強的人，這些人一般都是說話不客氣，羞辱人甚或咒詛人，他們的發言並不是跟人探討事情，乃是要說出自己的主張，因為他們意志堅強，以自己能達到的行為，對別人多加要求，要別人照他們的主張而行，但在約伯的遭遇上，瑣法的發言並無半點助益，反倒自暴其短。

以利戶認識人有裡面有靈，他說：「我年輕，你們老邁，因此我退讓，不敢向你們陳說我的意見。我說：『年老的當先說話，壽高的當以智慧教訓人。』但在人裡面有靈，全能者的氣使人有聰明。尊貴的不都有智慧，壽高的不都能明白公平。」(伯32:6-9) 以利戶所代表的是人的靈，當人的靈服在神的管理之下，就能從神得著智慧和生命，但人的靈也很容易受環境所激動，甚至會變得凶惡。路加福音說：「便打發使者在他前頭走。他們到了撒馬利亞的一個村莊，要為他預備。那裡的人不接待他，因他面向耶路撒冷去。他的門徒雅各、約翰看見了，就說：『主啊，你要我們吩咐火從天上降下來燒滅他們，像以利亞所做的嗎？』耶穌轉身責備兩個門徒，說：『你們的心(原文作靈) 如何，你們並不知道。人子來不是要滅人的性命，是要救人的性命。』說著就往別的村莊去了。」(路9:52-56) ，這樣的情形也發生在以利戶身上，「以利戶見這三個人口中無話回答，就怒氣發作。」(伯32:5) 人的靈並沒有神的性情，只有基督的生命在我們靈裡加增，才能顯出神的性情。

約伯的真相

約伯三個朋友和以利戶的話都說完了，但都無法幫助約伯，本來在第一、二章裡顯得無比剛強的約伯，從他向四人的回應裡，才讓我們看見約伯內心的真相。約伯的確沒有外面的罪行，神已經給他作了見證，但是從約伯的答話中，我們才發現原來約伯是那樣的欣賞自己，欣賞自己的行為，喜愛自己的地位。尤其在二十九章約伯回想從前的日子，那實在是約伯人生的高峰，外面的祝福不必多提，所有人對約伯都十分恭敬，「我出到城門，在街上設立座位；少年人見我而迴避，老年人也起身站立；王子都停止說話，用手摀口；首領靜默無聲，舌頭貼住上膛。…我說話之後，他們就不再說；我的言語像雨露滴在他們身上。他們仰望我如仰望雨，又張開口如切慕春雨。他們不敢自信，我就向他們含笑；他們不使我臉上的光改變。」(伯29:7-10,22-24) 

好風光的約伯，人們能看見約伯而稱羡，但約伯卻不能把人帶到神面前，上面最後一句話透露了約伯的實情，他知道自己臉上有光，並且很喜歡人看他臉上的光。「摩西在耶和華那裡四十晝夜，…摩西手裡拿着兩塊法版下西乃山的時候，不知道自己的面皮因耶和華和他說話就發了光。亞倫和以色列眾人看見摩西的面皮發光，就怕挨近他。…摩西與他們說完了話，就用帕子蒙上臉。」(出34:28-30,33) 摩西因面對面看見神，被神的榮光照耀，因而臉上發光，但是摩西自己是不曉得的，當人告訴他後，摩西就用帕子蒙上臉。這才是真正神的僕人，榮耀是神的，人不應佔有神的榮耀。但約伯不單知道自己臉上有光，其實不過是他個人的榮耀，但約伯很喜愛這種光一直不改變，一直被人看見。

到三十八章神在旋風中向約伯說話，問了一連串叫約伯無法回答的問題，雖然某些問題如雨水、露珠、冰雪和霜的形成過程，如今人們都可以用科學去解析。2010年科學家霍金曾誇口說：「科學已足夠解釋宇宙的形成，宇宙因此並不需要一個創世者。」，今天的科學的確可以解釋某些物理的運作過程，但科學不能告訴我們，宇宙存在之目的，只有創造萬物的神自己才知道祂的旨意是甚麼。

當神顯現並說話後，約伯就說：「我知道你萬事都能做，你的旨意不能攔阻。誰用無知的言語使你的旨意隱藏呢？我所說的是我不明白的，這些事太奇妙是我不知道的。求你聽我，我要說話；我問你，求你指示我。我從前風聞有你，現在親眼看見你。因此我厭惡自己，在塵土和爐灰中懊悔。」(伯42:2-6) 人之所以驕傲自滿，乃是因為對自己沒有認識，以為自己已經達到某個程度了，可以自誇了，但真正認識自己的人卻只會像保羅一樣說：「使你與人不同的是誰呢？你有甚麼不是領受的呢？若是領受的，為何自誇，彷彿不是領受的呢？」(林前4:7) 認識自己的無有，親眼看見神，才會厭惡自己並懊悔。

長子的名分

最後神把約伯所失去的，雙倍賜還給他。有人以為這就是主給他的結局，好像「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失去一切，最後有一倍回報，這是錯誤的看法。主在約伯身上的目的不是要增加他的資產，乃是透過雙倍的祝福去說明，神要約伯得著長子的名分。申命記說：「人若有二妻，一為所愛，一為所惡，所愛的、所惡的都給他生了兒子，但長子是所惡之妻生的，到了把產業分給兒子承受的時候，不可將所愛之妻生的兒子立為長子，在所惡之妻生的兒子以上；卻要認所惡之妻生的兒子為長子，將產業多加一分給他，因這兒子是他力量強壯的時候生的，長子的名分本當歸他。」(申21:15-17) 舊約的時候，神還未明說祂要把屬祂的人模成神兒子的形象 (參羅8:29)，基督是神的兒子，是首生，新約裡模成神兒子的形象，神在舊約裡是藉著雙倍的祝福，就是長子的名分來給我們說明的。約伯所受的痛苦不是因為罪的刑罰，卻是為著神的作為而來的，乃是叫約伯完全脫離自己，這些使約伯成長而受的苦難，為要達成神更高的目的，正如雅各書所說，明顯主是滿心憐憫，大有慈悲。

約伯所經歷的幾乎是人生所有苦難的總和，弟兄姊妹不用懼怕，擔心自己會受約伯一樣的苦難。神認識約伯，神也認我們，祂知道我們真正的需要和度量，跟約伯相比，他所經過的是旋風一樣，失去一切的苦難，在我們身上許多時候不過是小雨而已。萬事都互相効力，是要叫愛神的人得益處，就是被模成神兒子的形象。我們今天處於一個日益混亂的世代，再加上疫情未消，每個人都承受著各種生活和精神壓力，但願我們並不是只環顧地上的事，而終日被激動或擔憂，乃是認識神在天上的旨意，祂許可這些事情臨到，都有神的美意，主的目的就是要我們認識自己的無有，讓基督的生命加增，但願主的目的在我們每一個人身上都能達成。


□ 吳錦明